密勒日巴佛修煉故事 (音頻朗讀版) 第2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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密勒日巴是藏密白教的始祖。(圖片來源:維基百科)

播講製作:思明 茜文

我們把父親埋葬以後,大家商量,都一致決定,所有財產完全歸母親掌管;可是伯父和姑母都堅決的對母親說:「你雖是至親,但是我們比你還親些,我們決不願你們母子吃苦,所以要依遺囑全部財產由我們來管!」我的舅舅和結賽的父親雖然說了許多應該由母親掌管的理由,但是他們斷然不聽。於是男孩子的財產就歸伯父管,女孩子的財產就歸姑母管,其他的財產,伯父姑母一人分了一半。

他們又對我們母子三人說:「從現在起,我們要好好的照料你們!」這句話說完了以後,我們母子三人的財產,就全部瓦解了。」

於是,在酷暑的時候,伯父要我們耕田;嚴冬的時候,姑母要我們織羊毛;吃的是狗吃的東西;作的是牛馬的事;穿的衣服襤褸不堪;系的腰帶是用草繩子一根一根接起來的。從早到晚,一點空閑都沒有;過度的工作使手腳都破裂了,血液從皮膚的裂口淌出來……。衣服穿不暖;食物吃不飽;皮膚的顏色都轉成了灰白,人也瘦得只剩一副骨頭架子和一層皮。我記得從前我的頭髮辮子上有黃金和松耳石的鏈圈,後來松耳石等裝飾品漸漸沒有了,只剩下了一條灰黑色的繩子。最後滿頭都是虱子,虱子蛋在亂蓬蓬的頭髮叢里長了窩!看見我們母子的人,都痛罵伯父姑母的刻薄。伯父姑母臉皮厚得像牛皮一樣,全無羞恥之心,更不把這些諷刺掛在心上。所以我的母親就叫姑母作折母道登(鬼母老虎),不叫瓊察巴正了。鬼母老虎這名字後來流行在村人的口中。那個時候,村人都紛紛的說:「搶了別人的產業,還要把原來的主人當做看門狗,天下真有這種不平的事啊!」

當我父親在世的時候,無論有錢無錢的人,都跑到我們家來諂媚交往。現在伯父和姑母有錢了,生活得像王侯一樣,他們這些人都到伯父姑母那兒去了。甚至還有許多人批評我的母親說:「常言說,上好之毛料,細毛始能做;丈夫有錢時,其妻方靈巧。這句話真說得不錯!你看!起先白莊嚴母的丈夫在世的時候,她真是一個慷慨好施的女人,現在她沒有了依靠,就變得這樣的窮酸。」

西藏有句俗語說:「人倒一次霉,十方傳是非。」我們的境況不好,運數坎坷,人們對我們的同情,不但不增加,卻相反地越來越淡薄,閑話和嘲笑也越來越多了。

為了憐憫我的不幸,有時,結賽的父母送給我一點衣裳和鞋子穿,還很親熱的安慰我說:「聞喜!你要知道,世界上的財產不是長住不變的,世間的財物都像朝露一般的無常,你不要悲傷你沒有錢,你的祖父起先不也是個窮光蛋嗎?將來你也可以掙錢發財的!」
我心裡十分感激他們。

我的母親有一塊賠嫁的田,叫做鐵波錢瓊,這個田的名字雖然不大好聽,倒是一塊很好的耕地,收穫很不錯。這塊田由我的大舅舅耕種,每年把收的穀子存下來生利,多年來本利積聚了不少。艱苦的歲月一天一天的過去。到了我十五歲那一年,母親就將那塊地賣去一半,加上穀子生的利息,就用這筆錢買了許多的肉,許多的青稞作糌巴,許多的黑麥子作酒。母親這番舉動,很使村中的人詫異,於是大家都私自揣測:「恐怕是白莊嚴母要正式請客討回家產了吧!」母親和舅舅把一切都準備就緒後,就在自己的家中,四柱八梁的大客廳里,把從各處借來的墊子,一排排的在客廳里鋪起來;請伯父姑母作主客,招待親戚朋友,左鄰右舍,特別是那些在父親臨終囑咐時曾經到場的人,都請了來。母親將最好的肉和菜放在伯父姑母的座前,所有其他客人的面前都滿陳著豐富的食物,每人面前一大碗酒,那真是一個盛大的宴會!

「各位:今天我備了一點薄酒菲菜請各位來,只是表示我的一點小意思。」客人們坐定了下來,母親就從大眾中站起來鄭重的說:「今天雖然是我小孩子的生日,其實也不過是個名義,我想向大家說幾句話:「先夫密勒蔣採去世留遺囑的時候,各位老人家們和伯父姑母都在座,都知道得很清楚,現在我想請在座的各位再聽一遍這個遺囑。」

於是舅舅站起來,當眾把父親的遺囑大聲地讀了一遍,所有的客人都不發一語。母親緊接著又說:「現在聞喜已成人,到了娶親的年紀了,遵照他父親密勒蔣採的遺囑,現在該用合我們身份的禮,將結賽姑娘迎娶過來;聞喜也應依囑承管我們的家產。至於剛才讀過的遺囑,各位當初在密勒蔣采危殆時都是親見耳聆的,不必我再重複。今天就請伯父和姑母把代為保管的財產交還給我們。這麼多年來,承伯父姑母及各位親友們的照顧,我們衷心十分感謝!」

「嚇!你們還有財產!」伯父姑母一致同聲的大喝:「你們的財產在那裡?」

平常,伯父和姑母無論什麼事意見總是不一致的,但是,在吞吃別人財物的時候,卻聯合起來了。他們一致地說:「嚇!你們還有財產?你們的財產在那裡?密勒蔣采年輕的時候,借了我們很多的田地,金子,松耳石,馬,牛,和羊!他既然死了,這些東西當然應該還給我們。你們的財產就是連一星星的金子,一把的麥子,一兩的酥油,一件破衣裳,一條老牲口,都沒看見!哼!現在還要來說這種夢話!你們這個遺囑是誰替你們寫的啊?我們把你們母子養活到如今都已經很夠了!俗語說得好,恩將仇報的就是你們這些東西!」

說著氣吼吼的,牙齒咬得嘎嘎地直響,從座位上一下就跳了起來,把腳用力地向地上一蹬,大聲地叫道:「喂!你們懂了沒有?這個房子是我們的,你們趕快滾出去!」

一面說一面就拿馬鞭子來打我的母親,用衣袖子來摔我和妹妹琵達。母親痛絕在地,大聲的哭叫:「密勒蔣采啊!你看見我們母子三人沒有?你說你會從棺材縫裡爬出來看的,現在你看見了沒有哇?」

我跟妹妹與母親扭在一處,三人哭得死去活來。大舅舅看見伯父有很多人助威,所以也只得斂聲藏怒。有一些客人們說:「唉!他們母子真可憐啊!」並且為我們的不幸傷心地流下淚來,可是也只能悄消地嘆息而已。

伯父和姑母的惡氣還未發泄乾淨,索性老羞成怒,惡狠狠地朝我們母子三人狂狺咒罵: 「哼!你們要我們還財產嗎?不錯,財產是你們的,就是不願還你們,你們有什麼方法取回去?我們高興用來喝酒請客,也不干你們的事!」伯父和姑母粗野鄙夷地譏笑著我們:「有本事就多找些人來打一仗,把產業搶回去!沒本事找人的話嗎,那就去念咒好了!」

說完了,就帶著他的朋友們掉頭不顧的走了。

極度的悲傷使可憐的母親啜泣不止。四柱八梁的大廳中,凄涼地剩下了我們母子三人和一些同情我們的親友,結賽姑娘和他的父兄好心地勸慰我們;大家願意送一些東西來救濟我們的貧窮。舅舅則主張叫我去學習一種手藝,母親和妹妹可以幫助他種田;他更堅決地要我們做一點事情出來給伯父姑母們看-密勒蔣採的家人並不是懦弱無能,輕易可侮的。

母親抑止住了無限的哀痛,拭乾了眼淚,悲憤堅決地說道:「我既然無力取回自己的財產,絕不能靠他人的施給來養活自己的兒子,現在就算伯父和姑母會交還給我們一部份財產,我也決不會要;但聞喜是無論如何,定要學一種手藝的。我們母女兩個人,在未報答伯父姑母的厚賜以前,便是為人家當丫頭當傭人都是心甘情願的!我們要做給他們看!」

母親又對舅舅說:「我們願意替你種田!」

大家見母親的意志堅決,沒有什麼其他的話可說,就依著母親的意思辦了。

在寧察的無上廣地方,有一位專修八龍法的紅教喇嘛(紅教喇嘛-紅教為西藏最早期的佛教,藏文寧瑪巴原應譯作舊教,喇嘛都穿紅服,所以俗稱紅教,實不恰當,今隨俗用之,舊教之創教人為蓮花生大士。),很受當地村民信仰,法事很是忙碌。母親叫我去依止這位紅教喇嘛學習。臨行離家的時候,還有兩三個親戚來送我。在這一段時期內,結賽的父母常常叫結賽送些吃的東西,燒的柴和油等到我讀書的地方來。當母親和妹妹找不著工作的時候,舅舅也供給我們一點食物;他為了不使母親去討飯,到處想法子替母親找點工作。在他能力所及之內,對我們母子三人盡了最大的力量。妹妹有時替人跑跑腿,打打鼓,有時替人打掃廠房做點雜工,想盡方法求衣食。但是吃得還是很苦,穿得還是襤褸不堪,除了悲哀之外,毫無快樂。

密勒日巴尊者說到這裡的時候,聽法的人都感傷流淚,生起厭世之心;滿座聽法的弟子都靜靜地沉回在唏噓哀泣的聲中。

惹瓊巴說:「尊者!您老人家說起先做黑業,那是怎麼回事?」

密勒日巴說道:「起先做黑業,就是用殺人的咒術和降雹術來造了極大的惡業。」

「尊者!」惹瓊巴又問:「您為什麼要修練咒術呢?」

密勒日巴回答說:「當我在無上廣地方修學的時候,一天,嘉俄澤平原上的村民要開一個同樂會,請我的師傅為主客。師傅就帶我一齊去。村人們準備了極豐富的筵席,並且用上好的美酒來招待師傅。啊!那天他們的美酒可真是多呢!大家都盡情地歡飲,我也忘其所以的狂飲了個痛快,到後來,肚子喝得漲漲地,頭也暈沉沉地,醉做一團。

師傅看我已經醉了,便叫我拿了供養的東西先回廟去。我醉意熏熏然,身上懶洋洋地,心中快樂無憂地沿著山上的斜坡小路,一路東倒西歪,拖著輕綿綿的兩腿,蹣跚地向著廟子走去。路上我忽然想起宴會中唱歌的人來了,他們唱得非常動聽,想著想著,自己的喉嚨也就癢起來了,情不自禁地自己也唱了起來:

我的歌喉,在鄉人中原負有一點兒名氣,這天有了酒意,興緻又好,聲音也特別宏亮;同時歌調也好,心神飛揚在虛空,兩腿飄然似飛的,且走且跳,且舞且唱,不知不覺走到回家的路上了。一直等到了家門口,我還在手舞足蹈地唱著。那時候我的母親正在炒麥子,聽見這個聲音非常的詫異,自言自語的說道:「這個唱歌人的聲音,好像是我的兒子的聲音呀!但是世界上再沒有比我們母子更苦的人了,我的兒子不會有心情這樣快活的唱吧!」母親又詫異又懷疑,心裡不相信,就跑到窗口來看了一看。一看真的是我,氣得渾身發抖,立刻把右手拿的火鉗往地下一扔,左手拿的炒麥子的棒鏟往地上一丟;也不管麥子燒焦了。右手拿起一根棍子,左手抓了一把灶前的灰,連走帶跳從樓梯上跑了下來,跑到門外,把左手那把灰望我臉上一灑,拿起棍子就在我的頭上亂打,大聲喊叫道:「密勒蔣采爸爸喲!你看看你的這個兒子啊!你的後代絕了種了!你看看我們母子的命呀!」

哭著叫著,氣極昏倒在地上。這時候,妹妹琵達也從屋裡趕出來,一面哭,一面說道:「哥哥!你好好的想想吧!你看看母親成了什麼樣子啊!」

我在這樣一陣突然緊張的暴風雨之下,迷迷糊糊的;聽見妹妹的話,才清醒明白過來。一陣羞愧和悲憤,使我的內心深深的痛疚,淚珠止不住地流著。妹妹和我一面哭,一面握著母親的手,搖著母親的身體,呼喚母親。半晌,母親才蘇醒過來。她用兩隻含淚的眼睛望著我說: 「兒呀!世界上還有比我們母子更悲慘的人嗎?你還有心腸這樣快活的唱歌嗎?你只要把你的母親—這個老婆子看一看,你哭都哭不出來了啊!」

說完又嚎啕大哭起來,妹妹和我又隨母親一起悲痛地大聲哭泣。後來,我抑住了悲痛,毅然地對母親說。

「母親,請你不要再這樣傷心了,你的話真是一點不錯,我現在下了決心:母親如有心愿,不論要我做什麼,我一定要做到!」

「我要你報復那些可惡的上穿毛(鄉曷)下跨肥馬的仇人!我們勢孤力弱,唯一的報仇方法,只有藉誅法和咒術。我要你去將誅法,咒術,降雹法,徹底的學精,然後回來,用咒術把伯父姑母和苛待我們的鄰人連九族一概殺盡!這是我的唯一心愿,你能做到嗎?」

「我一定辦到,請母親即刻替我準備旅費和上師的供養!」我毅然決然的說。

於是母親就把鐵波錢瓊這塊田土又賣了一半,將這錢買了一顆名貴的「巨星光」大松耳石。後來又買了一匹叫」無鞍之獅」的白馬,加上一桶染料,和一駝牛皮,以便後來供養上師和做我的旅費之用。我就在貢達享的若供錯旅店裡住了幾天,等候可同行的伴侶。

不久,從上俄日地方來了五個都是要到衛藏去學法和咒術的好青年。我非常的高興得到這樣難得的機會,就向他們建議結伴同行;他們也很願意多有一個同伴,就決定和我同行。

我將他們請到下貢通地方,在家中住了幾天。母親熱忱的款待他們,臨別以前,母親對他們說:

「各位,我的這個聞喜,是個年輕不曉事的孩子,自己不知求上進,請各位時常鼓勵他,要他好好的把咒術學會,回來時我一定要好好的酬答各位的!」

他們都答應隨時照拂我,並請母親放心。

於是我們就動身了,染料和行李都放在馬上,松耳石則藏在身邊。母親送了我們很遠的一段路,沿路給我們喝酒餞別,又再三叮囑那些朋友們好好的照料我。後來又特別把我獨自叫到一旁,緊緊地握著我的手。別離的滋味充塞在我們母子的心頭,窒息了我們的呼吸,我們默默無言地相對著,千語萬言想要在這一剎那間說出來,卻反不知說那一椿的是。費了很大的勁,母親終於打破了這難忍的靜默:

「兒啊!你要好好的想一想我們母子的遭遇啊!無論如何你得要咒一咒這個村子啊!你的同伴們學咒術的目的是與我們不同的,他們只是想靠著咒術養活自己!可是,你得要好好的精進啊!兒呀!你要是不能咒倒這個村子就回來了,你的母親就要死在你面前的啊!」

我激動地向母親發誓說道:「母親,我要是學不成功,我是決不回來的!請您放心好了!」

我將被母親緊握著的手慢慢抽了出來,回到同伴一起,就向母親告別了。但是我心裡還是捨不得母親,向前走幾步,又回頭看看,走幾步,又回頭看看,眼淚撲簌簌的直往下流。母親也好像捨不得我,一直到看不清我的時候,還是朝我去的這方向凝視,我很想跑回去再看看母親。這時在我心靈深處,直覺彷彿已告訴我,這是我們母子最後一次的離別,從此以後,我將再見不到母親了!

母親一直等到看不見我的背影以後,方才哭著回家去。這幾天村上的人們都知道白莊嚴母的兒子去學咒術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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